每一天醒來，都決定要更接近你。
然後每一天的夜裡，卻又必定會悲觀地想要撤離。
我對你的愛情，幾乎每天都在進退之間擺渡；
我已經不再對你，對愛保有任何期望，你離我如此遙遠，
我們雖然努力維持，但兩個世界怎麼地也不可能變成一個。
我有時會充滿希望，相信一切得來不易，應該細細珍惜。
但有時卻會忽然喪氣地想逃避，不知道這樣的努力哪裡才是邊際。
我甚至沒有想過要真的和你在一起。
每每一個人走在路上，腦子裡浮起那些值得記憶的畫面，我會泫然欲泣。
你擁抱著我說愛我的聲音，在大街的街聲裡，混著車聲和人聲，
我才知道對你的感情已經超出了我的負荷。
一個人的家就在那裡，但我想對你說，我真的走不動了。
你送給我手鍊，我弄丟了。
那是你說要鎖住我的鍊子，上面有小小的十字架；不知道為甚麼，
每一個垂吊的十字架對我來說，竟都像一個愛的救贖。
每當我走起路來，它們在我的長裙下晃動，我都會想到你。
但我遺失的那一刻，不祥的預感充斥著我的身體，我知道是我該走開了。
可是會不會幾秒以後，當你真的決定離去，我又會捨不得，而苦苦哀求你?
你說你一旦決定要走，決不會回頭。
你說這句話殘忍和堅定的眼神，我到現在都還記得，
但是你對我的好也夾殘在這些記憶裡，我的沒辦法離去。
回憶裡全都是對這些好的不捨和對那些壞的不甘心，
當你自私的只渴望顧全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時，
我的不捨與不甘心又有甚麼意義?
到最後這全是我的自苦，而你甚麼都沒有看到。
對自己我從來沒有捨不得，我對你的好甚至超過對自己。
等驚覺疼痛時才發現已經傷痕累累，想再承受你也沒有力氣。
但是轉身離開的勇氣又在哪裡?
可悲的是我對你沒有任何埋怨，我還是愛你，甚至會感謝你的殘忍，讓我清醒。
或許愛情遺留到最後給自己的，即使不是快樂，
卻也至少能在離去時，沒有痛恨，沒有怨對。
也唯有如此坦然，才算是真正地放開了你，也終於放過了自己。
本篇文章載自：聯合文學 - 伊能靜 <愛的練習本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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